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30章

關燈
寧窈在府裏悠閑了沒兩天,就接到了父母的消息,要她即日起動身前往南境的瑤華行宮。

她聽到後有些抗拒,不是很想去,就在風陵城待著就挺好。

“崽崽,你身子弱,馬上冬天了,南境這邊暖和適合過冬,聽話啊。”昭慈皇後言語裏滿滿的疼愛。

寧窈捏著鼻子撒嬌:“阿娘,窈窈不怕冷,窈窈是個小暖爐,可會幫人暖手來!你和爹爹來找我過冬吧。”

一道雄渾高亢的聲音傳出來:“胡鬧!誰敢讓我女兒給他暖手!??”

女人忍不住打斷他:“這麽大聲幹嘛呀,再嚇到崽崽了……說廢話,只能是惟風那孩子啊。”

除了他,還有誰能使喚得動他家千嬌萬貴的小女兒?

永年帝哼了聲:“就是他也不行……”

“才不是他呢,順便給爹爹和阿娘宣布一聲,不用給我和小侯爺賜婚了,我要做個快樂的單身貴族!”

永年帝和昭慈皇後兩人面面相覷,沈默了好大一會兒。

面容英武甚至有幾分嚴肅的男人,此刻小心翼翼地,“乖囡囡啊,是受什麽刺激了?不怕,父皇給你做主,給你建個……摘星樓怎麽樣?”

寧窈嚇得差點把手裏的通靈寶玉甩出去……

話本子裏,就是那魔祟死活要建摘星樓,害得民不聊生,還有人起兵造反,她都快被人罵死了。

寧窈好說歹說,總算讓這位親爹打消了造樓的念頭,代價就是,她要在三日後動身前往南境,不然用親爹親媽的話說,他們想女兒想得快生病了……

公主要動身長途跋涉,整個府裏都在忙活,準備車馬行裝,這些都不需要寧窈來操心。

小七只交給她一個任務,想好要帶上哪些人一起上路。

除了小七這個必選項,掐指一算,寧窈想帶上東街口做胡蘿蔔牛肉包子的胖大娘,還有北二街上福興茶樓說書的老蔣,上回的故事還沒聽完;

還有玉枕樓彈曲兒唱歌的崔小小崔月月兩姐妹,想把她們也帶上……

還有小可愛肖婉兒,帶上她,一路就有人陪著說話解悶兒,逛街試裝都有人一起……

前四個人小七妥妥地幫寧窈辦好了,給人家拖家帶口地帶上,給兩樂妓贖身,唯獨肖婉兒,她馬上要參加宗門大選,不能跟著一起瞎胡鬧。

寧窈:太可惜了,但有吃的我就又可以了!

出發前一天晚上,小七還是忍不住問了:“殿下,您難道不帶陸公子嗎?”

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帶上了,偏偏沒聽寧窈提關於陸執的半個字。

“一路上舟車勞頓,他身體不好,肯定不願意一起去。”寧窈小聲地說。

小七笑了:“怎麽會,那天在回來的馬車上,殿下一路抱著人家不撒手,陸公子還抱著您回房裏呢!”

寧窈:!

什麽?她睡著的時候膽子這麽肥嗎?抱著陸執不撒手,那不等於是在魔王頭上拔毛?

她這幾天本就挺忐忑的,不知道要不要帶上陸執,愁得飯都要多吃幾碗。

以美人魔君的脾氣,肯定不肯跟著她到處跑,何況他還得到處殺人覆仇,幹大事……

她去找陸執他就能同意?還不是碰一鼻子灰?

但還是得去試試,萬一陸執一時沒睡醒,或者腦子進水了同意了呢?寧窈做了一番思想準備,在夜裏整個府裏熄了燈後,才偷偷摸進了鳳仙居。

活像半夜摸進黃花姑娘閨房裏的登徒浪子。

院子裏沒人,寧窈只讓下人們打掃外院灰塵,不讓進陸執房間,主要是怕他平時練什麽邪功被人撞見,又徒增傷亡。

公主府不想辦白事。

她先扣了幾聲門,沒回應,裏頭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,她就以為陸執不在,大概率是去找哪個倒黴蛋報仇了。

在心裏默哀一會兒,寧窈推開門。

屋子裏黑黢黢的,安靜得讓她提心吊膽,她這次吸取教訓,沒帶小兔子燈,她掃了眼,屋裏沒人,但黑暗得古怪,好像所有光和聲音都被吸走了,別說視覺和聽覺,連五感都一起被剝奪。

直覺告訴寧窈,這是大佬在搞事情,這裏絕對有問題!

她頭皮發麻,剛要退出去,忽然感覺胳膊涼了一下,感覺身後站了個人,她嚇壞了,耳朵上的小絨毛瞬間立起來,“誰、誰……?”

“我。”

森涼的聲音在身後響起,不帶一絲溫度,還是熟悉的調調,“你來我房間做什麽?”

他的手輕輕搭在了寧窈肩上,像是悄無聲息的威脅,只要寧窈回答不順心,他就要一下捏碎她的肩膀似的……

“來、邀請你和我一起旅行,去……南境……”寧窈嚇得都結巴了。

她在猶豫,如果現在拉下陸執的手幫他暖,他是會就此熄火,還是直接擰斷她的手腕。

就在猶豫的這一會兒,陸執直接把冰冷的手貼到她後頸,冰得她一激靈。

感覺那一塊皮膚的體溫正在被吸收走……

寧窈:很好,他已經學會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。

她張了張嘴剛要反抗,忽然後頸一痛,整個人被提起,恍惚一瞬間的天旋地轉之後,她被陸執扔了出去。

——扔到了那棵半禿的金桂樹下。

“抱歉殿下,在下身體病弱,不適宜舟車勞頓,就不去了。”

說的話禮貌,聲音也夠謙和,甚至有幾分溫柔,寧窈卻完全不這麽想,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。

美人魔君他又又又生氣了!

通常,聲音越溫柔,用詞越禮貌,事越大。

往往陸執兇巴巴問她是不是想死的時候,她反而安全。

想不通他在氣什麽,寧窈在樹下自己反思了會兒,覺得可能是她剛才敲門的方式不對,不該隨便進他房間,於是寧窈鼓起勇氣又來到大佬房門口。

這回她沒敢敲門,就小聲在外面喊他:“陸公子……老大?我可以說兩句嗎?”

沒搭理。

寧窈清清嗓子:“跟我一起去吧,我帶上你,你帶上我那盆花,路上很快的,我們坐的是飛天閣最新出品的九鹿飛天香車,最多十天……”

後頸又是一涼!又被捏住了命運的後頸皮!

寧窈:為什麽到底為什麽!

一陣熟悉的天旋地轉之後,她以為自己又被扔到樹下,可這回她直接上了天。

耳旁是颯颯的夜風,伸出手指仿佛能感覺到帶著濕意的雲霧,寧窈一下子離地數千米遠,還在空中高速前進,腳下踩著酷弟弟血魄劍,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了風陵城。

再一眨眼,就看不見風陵城墻上飄著的白雲炫風旗幟……

寧窈捂住眼睛,媽媽呀大佬這是要帶她去哪兒呢,殺人拋屍也不用拋這麽遠吧!

還好陸執在身邊,給了她些許安全感,她只好小心地揪住他衣袍的邊角,閉上眼睛不往下看,“帶我去哪兒?”

耳畔聲音冷得像萬年不化的冰:“你不是要去南都嗎?”

“是啊明天就出發……誒?”寧窈忽然發覺不對勁,捂著眼睛的手張開條小縫,往下看,底下的景色嗖嗖嗖地掠過,快到讓人應接不暇,恍惚一眼中她模模糊糊看見小橋流水,湖心紅船……似乎還有歌女唱曲時吳儂軟語的調調……

快入冬了,哪個作死的風陵人會頂著風玩這套小情調?只有靠近南邊的溫暖地域才有這般風景!

寧窈:才一會兒的功夫她就被帶回了老家!可她一點也不快樂!

“放我下去,帶我回去!”她不自覺加重語氣,也更加攥緊了身邊人。

陸執淡淡道:“好。”

他們真的停下來,極速下墜,完全不帶一點緩沖的那種速度,寧窈臉皮子刮得生疼,從被摔死的恐懼升級成毀容的恐懼。

恐懼了沒一會兒,她落地了,落地的只有她一個人。

美人魔君,哦不,現在她只想叫他大魔王,仍舊踏在劍上,輕盈脫塵,飄飄欲仙,那叫一個灑脫飄逸。

這是寧窈第一次覺得,他美則美矣,面目可憎!

簡直太可憎了!

面目可憎的美人輕輕開口:“送到了,我走了。”

“……”寧窈兔子似的往上一蹦,扯住陸執的衣角,眼角都被吹紅了,看起來可憐兮兮的,“我不要,我要回府裏。”

惡劣的大魔王輕嗤了一聲,接著血魄劍鏘鏘落地,他就這樣懸在空中,溫文爾雅地說:“殿下,劍留給你了,在下先行告辭。”

“等等我!等等!”寧窈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離去,喃喃自語道,“可我不會禦劍啊……”

“學。”他的聲音撞入她的靈府。

帶著一股強勢的靈力,寧窈的神識被撞了個七暈八素,接受到了一部分關於學習禦劍的靈識。

寧窈一臉懵:這是要我自學嗎?

這次再沒聲音回答她,大魔頭真的走了,把她扔在這兒……

她站在一片花團錦簇的樹林中,四周流水潺潺,遍布著山石奇景,花香陣陣,看起來像是行宮的後花園。

不遠處的宮殿樓宇金碧輝煌,宮檐掛著的彩金琉璃六角燈隨風旋轉,還不時有穿著玄色鎧甲的守衛來回巡視。

寧窈確定了,這裏就是大月國南境的瑤華行宮。

她腦子裏第一時間閃過的念頭,是立即沖進行宮裏一通撒嬌,睡軟軟的床,還能飽餐一頓,反正阿爹阿娘肯定不會看她受委屈。

可問題是,她是怎麽過來的呢?要怎麽跟他們解釋?

而且她本就想借著這趟旅程四處走走看看,這下進了行宮,肯定被牢牢看著不準亂跑,那可就慘了。

寧窈抱起血魄劍,走向花叢深處,她放下劍,一人一劍幹瞪眼。

她其實挺聰明的,看一眼靈識裏的禦劍密法就知道怎麽操作,然而她不敢。

腦子:我會了。

恐高癥:我不敢。

她試著乘上血魄劍飛行,升空才幾米高她就開始手腳發軟,試了好幾次都失敗了。

……隱約聽到血魄劍幾聲輕鳴,像是在嘆氣。

寧窈:……

她累得盤腿而坐,隨手摘了朵紅色小花吮吸花蜜,哀怨地盯著血魄劍:“我真倒黴,你主人真的太兇了。”

血魄劍主動湊過來,在寧窈的臉上貼貼,還上下浮動,好像是在比表示讚同。

寧窈一下子樂了:“嘿,小家夥還挺有靈性,那你知道你主人為什麽突然抽風嗎?”

血魄劍又點點頭,繼續貼上寧窈的臉。

“因為我?”她指著自己,有些莫名其妙,“我沒得罪他啊,我這幾天都沒騷擾他!”

血魄劍“錚”地響了聲,來回繞了幾圈,急得什麽似的,隨後停在寧窈面前,在泥土上寫下兩個字:最末。

最末……最後?

寧窈摸了摸小腦袋瓜,眼神迷茫,過了會兒,腦子裏一瞬間的福至心靈,她好像明白了。

“你是說,他氣我最後才邀請他上路?”不會吧不會吧,大佬看上去不是這麽幼稚小氣的人啊。

血魄劍“錚錚”兩聲——

不!他就是!

“好吧,大佬不是幼稚,他只是講排面,傲嬌一點也正常。”畢竟過去是陵山君,縱橫整個修真界,誰都要給面子的大人物。

他還是青巒山劍尊之時,千年慶典,各門各派都要祝賀,人都來齊了,足足等了半天他才露面,站在山頂上遙遙說了一句話就走了。

他說的是“別再讓人來煩我”。

美人魔君就是這樣一個任性男人。

“行吧,我錯了,我道歉,”寧窈握著膝蓋站起來,愛惜地撫了撫這把極通人性的劍,“你能跟大佬靈識溝通嗎?跟他說我知道錯了,來接我,我當面跟他道歉。”

血魄劍遲疑了會兒,露出點害怕的樣子,看來是傳達了意思,但對方不同意。

劍語十級的寧窈:好了懂了,憐愛自己。

即便是南方的冬天,夜裏小風嗖嗖的也挺冷,寧窈打了幾個噴嚏,還是只能不情不願地踏上血魄劍。

人比人氣死人,怎麽陸執禦劍飛行的時候,姿態就那麽飄逸瀟灑?輪到她就成了女瘋子,發型亂了不說,還嚇得面色慘白。

小黑心蓮恐高癥發作,連眼睛都不敢睜開,就蹲在劍上,一慫到底。

耳畔一陣逆風。

“沒出息。”

寧窈聽見一個冷冷的聲音,她茫然地睜開眼,看見陸執,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,眼神淡漠中帶著點鄙夷。

寧窈吸吸鼻子,死命拉住陸執的衣服,心想,無所謂,隨便鄙視,她死活也不會松手了。

有本事就打死她,哼。

“我不是不會,我只是恐高,”寧窈恨恨地斜他一眼,“你都把我師尊打死了,沒人教我了,你把他覆活再來教我!”

陸執不鹹不淡地說:“覆活做不到,把你送下去陪他倒是不錯。”

寧窈拍拍屁股站起來,忍住發軟的腿,一本正經地說:“不必了,我學會了,我覺得我可以了!”

她平時粉白的臉此刻仿佛被抽光血色,又白又慘,實在是有點可憐,眼睛裏還帶著點點淚光。

這讓陸執心裏一陣不舒服。

還是囂張跋扈,眉眼傲到天上的樣子最適合她,這副模樣就跟換了個人似的。

陸執面無表情,輕輕將寧窈拽進懷裏,手按在她的腰上。

“往下看,你要習慣這樣的高度。”他語氣放緩,莫名帶點教導的口吻。

少女像只毛茸茸的小動物,在他懷裏瑟瑟發抖,她聽話地睜開眼往下看,腿抖得更加沒完沒了。

陸執想不到世上有這麽膽小的修士,他說:“再抖就把你扔下去。”

說完沒多會兒,懷裏的小姑娘真的不抖了,穩得不得了,有點不對勁,面帶微笑,她連眼睫毛都不眨一下。

為了不被扔下去,寧窈反手給自己施了一個定身咒。

心裏哭唧唧,臉上笑嘻嘻。

陸執:“……”

他心頭火起,動動手指就給她解開了,寧窈突然從禁錮中解脫出來,一下重心不穩,驚呼一聲前栽去,被人一把捏住了後頸。

寧窈:你就跟我的後頸皮過不去了是嗎!

“站穩了,殿下。”

寧窈眼前一黑,眼皮上覆上一陣冰冷幹燥的觸感,她呆了片刻,定身咒被解除了,才意識到是陸執遮住了她的眼睛。

看不見就不害怕了,寧窈得寸進尺,死皮賴臉地抱住陸執,簡直不能更有安全感。

被她抱著的人似乎僵了一瞬,過了會兒才問:“現在呢,感覺如何?”

她心滿意足地哼唧一聲:“不錯,小腰還挺細的,唔……”

後頸皮微微一痛,這讓寧窈瞬間清醒過來,我的媽,她剛才都說了些什麽?居然敢當著他的面調戲他,簡直是在花式作死。

“對不起我錯了,你別生氣,請接受我真誠,發自肺腑的道歉!”及時認慫,是每一個珍惜生命的人必備的優秀品質。

“錯哪兒了?”他語氣不辨喜怒,一貫涼涼的。

“不該隨便唐突陸公子,還有,”寧窈眨了眨眼睛,頓了頓說,“不該最後一個邀請陸公子,我保證再也沒有下次了。”

語氣誠意滿滿,甚至還豎起中指食指對天發誓,活像一個犯錯後祈求老婆原諒的大渣男。

還好今日無雷。

陸執:“……誰告訴你我在乎這種事?”

“沒人告訴,是本公主用聰明的腦袋瓜想出來的。”寧窈才不會隨便出賣和血魄劍之間的友誼。

以後說不定還能從它那兒得到其他保命情報。

寧窈睫毛亂眨,鬧得他掌心一陣陣細微的癢,這讓他有些煩躁,“別胡說了,總之我不會去。”
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出乎意料,寧窈這回意外的乖覺,直到降落在公主府,她也沒再說什麽。

陸執以為她是真的放棄了,打算不帶他一起上路。

誰知道,第二天府裏便傳來消息,公主取消出行,把賣包子的大娘和說書的老先生,還有兩個唱曲兒的姐妹花都各自給了點錢,打發走了。

一開始,小七還當寧窈是在鬧小性子,好聲好氣地哄了兩天,絲毫不起效果,她這才慌了。

公主答應了要去行宮,跟陛下娘娘團圓,現在又反悔不走了!

“殿下,不是說好的嗎?娘娘還等著呢,您不能這時候反悔啊。”小七給寧窈捏肩捶腿,忙得團團轉。

寧窈表情耷拉著,懶洋洋的,顯得沒什麽精氣神:“不去就不去,反正陸公子在哪兒,本公主就在哪兒,他都不去,我一個人去還有什麽意思?”

小七:明白了,問題就出在陸公子身上!

她登時來了精神,蹭蹭一路小跑到鳳仙居,隔著窗戶和陸公子問安。

見著她來,陸執以為她又要來送什麽亂七八糟的小冊子,在猶豫要不要動用靈力把她轟出去,就聽見窗外小七清脆的聲音:“陸公子,您起了嗎?小七有件事想求公子。”

陸執靜靜打坐,眉頭微皺起,沒有出聲。

那聲音自顧自地說:“我家小殿下為了公子,茶飯不思,廢寢忘食,眼看是害了相思病,這下連行宮都不去了,求公子行行好,陪殿下一道出門吧,我們殿下不能沒有您!”

說完,小七小心翼翼地等了會兒,裏頭還是沒聲音,也不知道聽沒聽見。

小七忽然想到什麽,心道一聲糟糕,陸公子該不會病倒在床昏過去了吧?

她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,顧不上太多,就要推開門看情況。

忽然窗戶自己打開,白衣公子清雋如斯,面色蒼白冰冷地站在窗前,輕聲咳了幾下。

“除了我,還有誰會去?”

小七也沒多想,直來直去地回答:“殿下把其他人都趕走了,就幾個貼身服侍的侍女,四個暗衛,還有陸公子,再沒旁人了。”

反正其他人去不去都是次要的,陸公子才是關鍵,他不去,就是把整個風陵城的能人異士都搜羅來都是白費力氣。

陸執輕笑一聲,手指撥弄著那盆青綠色葉片:“這是你的意思,還是你家殿下的意思?”

小七背後冷汗直冒,莫名地有些緊張,只感覺被一股氣勢威懾,又好像只是她的錯覺。

她第一次覺得,這個病弱的白面公子,似乎沒有他看上去那麽脆弱。

她信誓旦旦地說:“我是殿下的心腹,我敢保證這就是殿下的意思。”

那人笑得溫潤優雅,看上去十足無害:“既然是殿下的旨意,在下不敢違抗,她非要我去……那我也只能勉強聽從了。”

出鳳仙居院子後,小七忍不住在心裏嘀咕,這公子說得不情不願的,答應得倒是快,似乎還挺滿意。

男人心海底針,尤其是好看的男人,話本子上說,越是好看的男人心眼越深,這話果然是有道理。

沒辦法,誰讓殿下就喜歡他呢?

公主的獨家小男寵,總是要有點個性,有點特權的。

總之,陸執同意一起上路,寧窈聽到這個消息,垂死病中忽坐起,高高興興地做起了旅行計劃,包括中途要在哪兒停留,哪裏的美食天下聞名值得嘗試,哪裏的風景天下獨絕必須欣賞,還讓小七去把之前趕走的那幾個再叫回來……

殿下關心的只有吃吃喝喝那一套。

小七內心尷尬:突然覺得殿下這樣不解風情大豬蹄子,根本配不上美人燈公子。

“那個,您就不問問陸公子什麽情況?”

“啊?他什麽情況?”寧窈抱著一只又肥又香的撒芝麻豬蹄啃得滿嘴油,茫然地擡起臉,“對了,你提醒他去把小蓮花帶上,別的沒事了!”

小七內心流淚。

暴殄天物,暴殄天物啊!

翌日上午,一輛造型華麗的馬車停在公主府側門。

這是寧窈特意讓準備的,沒有靈力加固,不能飛天遁地,只是尋常人用的馬車,無非是裝飾的珠翠奢侈華麗了點,光是那圍繞轎子一周的琥珀翡翠流蘇,隨便摘下一片,都足夠尋常人家一輩子的花銷。

“這叫微服私訪,走低調路線,話本子裏的皇帝都愛這麽玩,”寧窈看小七不太樂意,笑著安慰她,“沿途還能有個艷遇什麽的……”

小七透過餘光,看見側門翩然而至的那抹煙青色頎長身影,大聲清著嗓子打斷公主,“陸公子您來了啊,快上車。”

那身影徐徐而至,他站在那兒,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疏疏落下在他絕美的臉上,說不出的矜貴漂亮,像是一幅精巧珍貴的畫卷。

“在聊什麽?”他唇邊帶著絲絲淺笑。

“在說艷——”

小七慌忙打斷她那不省心的豬蹄主子,陪笑道:“殿下和我聊起江南景致,說到時候帶陸公子到處游玩呢。”

陸執的目光落在寧窈身上,毫不意外地在她眼神裏看見了心虛,他笑了笑,什麽也沒說,徑自撩開簾子坐進轎子裏。

寧窈對小七吐吐舌頭,也趕緊跟上去。

巳時二刻,喬裝成商家小姐出行的車隊準時出發。

這輛馬車看似只是尋常富貴人家的規格,卻處處都透著玄機,轎廂裏擺放的一應用品皆是出自各大門派的法器,絳紫色轎簾上的圖案是趨吉避兇的西番蓮紋樣,是法門寺的慈慧主持加持過的,尋常精怪絕對不敢近身。

明面上,這商隊就兩輛馬車,寧窈帶上陸執,還有小七乘前頭這輛,剩下三個侍女守著一車靈石還有行李貨物乘後頭那輛,有四個暗衛悄悄跟隨守衛,走的還是一馬平川的官道,安全得不得了。

再說,車上還有個大大大大大佬鎮守。

閻王在此,還用怕小鬼兒?

因此,寧窈的安全感達到了巔峰,一路上吃吃喝喝,什麽花生杏仁酥、葡萄肉奶凍、酥皮烤雞腿,還有她百吃不厭的酒糟鴨舌。

暖轎內燒著靈碳,暖烘烘的,厚重的簾子全都放下來,不透氣,食物的香氣悶久了,悶出一股厚重發膩的味道。

陸執不動聲色地撩開他那頭的簾子,再看一眼寧窈,眼神哪兒哪兒都透著不耐煩。

寧窈:手中的鴨舌頓時就不香了。

她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,依依不舍地放下了吃的,百無聊賴,順勢聊起她那邊的簾子,欣賞郊外那片火紅的楓葉林。

秋日的柔光落在她稚嫩卻俏美的臉上,白生生的,仿佛剛從冰室裏取出來的甜奶酪,氤氳著一層迷離的霧氣。

她嘴唇像熟透了的小野莓,紅得觸目驚心,辣得不停吸氣,於是露出細白小巧的齒貝,兩邊四顆小虎牙……

陸執眉眼不動聲色,手一松,簾子落下來,發出一聲輕響。

“怎麽了?”寧窈坐在他對面,保持著絕對的距離。

陸執聲音淡淡的:“有人跟蹤,你的暗衛都是吃白飯的?”

這話自帶三分囂張氣焰,寧窈剛要答話,忽然發覺不對,猛一眼看向身旁收拾食盒的小七。

她專心得很,面上無比平靜,反而是寧窈突然的大動作打斷了她,“殿下,有什麽吩咐?”

“呃,沒事,你繼續忙……”

她悄悄捏了把汗,看來小七根本沒聽見這閻王的話,他大概是用了什麽傳音入密的法術,只讓寧窈一個人聽見。

閻王嘴角掛著淡笑,似乎是她驚慌失措的蠢模樣極大的取悅了他。

寧窈暗自腹誹:他有時候真的很幼稚,非常非常幼稚。

藏在溫熱脖頸間的通靈寶玉倏地發亮,寧窈勾起來握在手心裏,隨即聽見暗衛首領的聲音:“殿下,有人一直跟在車駕後面,是否要臣下攔住他?”

“是誰?魔祟?”

“算是吧……”暗衛頓了一聲,才說,“就是您救回來的那個十五。”

寧窈楞了一下,哦,也是,她這回出門光想著怎麽吃怎麽玩,卻忘了怎麽安置十五。

雖然已經證實作亂的魔祟不是他,肖惟風那邊也無話可說,可到底是個魔祟,放在府裏也容易人心不安,寧窈還準備直接將他放生,愛去哪兒去哪兒。

既然都跑出了府,不趕緊逃走,跟上來要幹什麽?

寧窈想不明白,也不怎麽在意,輕聲吩咐道:“不用管他,隨他跟著吧。”

十五沒辦法修成人身,他背上那厚厚一層殼又長出來了,看上去挺嚇人的,估計他也不敢滿大街亂竄,最多跟一段路,沒意思了自己就會離開。

寧窈躺進舒適柔軟的臥榻裏,蓋上金絲軟被,旁若無人地開始睡覺,她沒心事的時候睡眠特好,幾乎是沾枕頭秒著。

她做夢了,夢見自己變成只黑心蓮,每天坐等美人仙君投餵靈水,小日子過得美滋滋。

她等啊等,快到晚上了他才來。

她高興壞了,小花瓣一抖一抖的,黑亮亮的花蕊也跟著撲騰,厚著臉皮往美人的手上湊。

美人仙君今天格外冷漠,冷到不帶一絲人氣,他攤開兩只手掌,面無表情地朝小黑心蓮合攏——

嗚!

他的手冷得像冰塊!像搓面團一樣在她身上來回碾壓!

“美人……不要啦……”寧窈睡得像只饜足的小貓咪,伸出爪子軟綿綿地揮舞了幾下,乖得不行。

一旁的小七看得臉紅脖子燥。

光天化日,這還是大中午!自家殿下和她的男寵就這麽肆無忌憚……

公主還在睡著,陸公子就敢堂而皇之地上手,照著臉就往上糊,公主居然不生氣!

小七深深了解自家小殿下的起床氣有多可怕,她突然對這位孱弱公子肅然起敬。

是個狠人!

果然,能在內院裏生存的絕不是一般人,能得到公主獨寵,陸公子定有過人之處,也許是她那次給的秘籍起了作用……

小七帶著老母親一般的慈祥微笑,悄然離開了轎子。

把私密小空間留給他們。

寧窈被陸執那雙手冰醒,她簡直沒脾氣了,被子裏地方這麽大,為什麽非要往她臉上呼!

她委屈壞了,哼哼唧唧地抓起臉上兩塊冰坨子,往被窩裏一塞,順勢掀開外間的被子,自己像只土撥鼠一樣往裏頭使勁拱,眼睛睜開條縫對陸執說:“你有本事冰死我,你有本事進來啊!”

陸執:……嘴巴挺厲害,就怕你待會兒又哭。

作者有話要說:今天又是大肥章!

我反省,我有罪,我看女鵝被大魔頭欺負為啥那麽開心???(點煙)感謝在2021-06-24 19:37:41~2021-06-25 12:44: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
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:豆豆1個;

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,我會繼續努力的!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